第29章泡沫之夏Ⅱ(14)(第1/3 页)
盛夏。</p>
阳光灿烂耀眼。</p>
黑色的大理石地面，黑色的办公桌，落地窗的玻璃被阳光照耀得反光刺眼。欧辰逆光而坐，千万道光芒从他身后迸射，他的面容却在黑暗中，看不出表情，只有手腕上的绿色蕾丝在静静飞舞。</p>
“请你再考虑一下……”</p>
尹夏沫笔直地站在他的面前，隔着黑色的办公桌，她凝视着他。在欧氏集团的接待室里等了三个小时之后，秘书终于让她进入了欧辰的办公室。这也是自从那晚因为生病而将他送入医院后，第一次见到他。</p>
“如果没有记错，我已经拒绝你了。”</p>
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，欧辰甚至没有抬头看她，面前是一份文件，文件摊开的那页右上方贴的正是她的两寸正式照。</p>
“至于你拒绝出演《黄金舞》，是违反合约的行为，公司有权力追究你的责任，并且可以从此将你雪藏。希望你再考虑两天，使大家维持良好的合作关系。”</p>
然后，他淡漠地说：</p>
“你可以出去了。”</p>
“请求你……”尹夏沫眼睛黯淡下来，“……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，只要你同意捐出一个肾，移植给小澄。”</p>
“无论什么条件……”</p>
玩味地重复着她的话，欧辰慢慢抬起头，说：</p>
“你以为，你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用一个肾去交换吗？”</p>
她的身子僵住。</p>
“难道——你竟然以为，在被你那样地伤害过之后，我还会喜欢你，还会为了得到你而同你交换什么条件吗？”</p>
欧辰淡漠地笑了笑。</p>
“尹夏沫，你未免自视过高了。”</p>
心越来越沉……</p>
她深吸口气，努力让慌乱的心情平稳下来。是她来请求欧辰，即使欧辰坚持不将肾捐给小澄，她也没有权力去强迫他。她所能希望的，只是他以前的感情，只能希望，他对她还有一点点感情……</p>
命运是在嘲弄她吗？</p>
就在几天前，她还希望欧辰能够忘掉她……</p>
可是——</p>
现在她祈求，欧辰对她仍旧有哪怕一点点的感情……</p>
“请开出条件来吧。”</p>
她背脊僵硬，悄悄握紧手指。不管怎样，一定要找来可以移植的肾给小澄，看着小澄一日日地苍白消瘦下去，她的心仿佛被利刃剜出般的痛。</p>
“不管是需要多少钱，不管是需要我签什么样的合约，我可以和公司签一辈子的合约，甚至……《黄金舞》也可以接下……”</p>
“果然在你心中最重要的一直都是尹澄。”欧辰淡淡地说，“从来都不是我，也不是洛熙。为了尹澄，哪怕和洛熙的新戏竞争，也不在乎，对不对？”</p>
“洛熙不会介意。”</p>
如果知道是为了小澄的病，洛熙应该不会在意这件事情。</p>
“洛熙不会介意？”</p>
欧辰玩味的重复着尹夏沫的回答。站起身，他缓步走到尹夏沫面前，打量着她。她的眼睛里，仿佛有不顾一切的火花，在疯狂地燃烧。他只在五年前，两人分手的时候，看到过她这样的神情。</p>
只不过五年前，是他求她。</p>
而现在，是她求他。</p>
“那么，如果我开出洛熙会介意的条件呢？”他慢声的问。</p>
“什么条件？”</p>
“比如说……”</p>
逆影的阳光里，欧辰淡笑着接近她，他浑身散发出黑暗的危险气息。他微微地俯身，伸出手指托起她的下巴，迫使她面向他。他离她那样近，薄薄的唇似乎贴在她的唇上，冰冷的呼吸在她的唇间，似有若无地缓慢厮磨着。指甲深深嵌入掌心，背脊终于开始颤抖，尹夏沫猛地将头扭转过去！</p>
“这样都做不到，又和我谈什么条件呢？”</p>
欧辰轻轻用手绢擦拭自己的嘴唇，仿佛和她的碰触是一件不洁的事情。逆光中的他黑暗冰冷，就像收买灵魂的恶魔，而她被强烈的阳光包围着，面容苍白透明。</p>
“你走吧。”</p>
他冷淡地说，将手绢收进衣袋里。</p>
“只要亲吻，就可以吗？”</p>
尹夏沫克制住颤抖，琥珀色的眼睛里有种不顾一切的绝望。</p>
“也许。”欧辰模棱两可的说。</p>
“……好！”</p>
不是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不置可否，但是她已顾不得这些，哪怕他的表情如此的嘲讽和轻慢……</p>
可是——</p>
她要那只肾！她要那只可以留住小澄生命的肾！胸口起伏了一下，她闭上眼睛，踮起脚尖，以唇凑向欧辰冰冷的双唇。</p>
望着她略显苍白的唇片——</p>
欧辰的心跳竟凌乱地漏跳了几拍——</p>
她的唇——</p>
离他的越来越近——</p>
差一点点。只差一点点，她就可以吻上他的唇！</p>
可是——</p>
一阵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！</p>
就像是一个荒诞的梦境被打断了！</p>
她的唇，在离他的唇还差一公分远的地方，停下了。</p>
欧辰皱眉，神情迅速恢复为平日的淡漠。尹夏沫则惊怔的退出一步，失神的望着欧辰。</p>
手机铃声持续地响着。</p>
铃声是从尹夏沫的身上传出来的，她脑中一片空白，机械地将手机拿出来。因为今天要离开医院，又担心小澄的病情出现什么状况，所以特意将手机开机了。</p>
手机音乐继续响着——</p>
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名字——</p>
“洛熙”！</p>
欧辰也看到了那两个字，他的神情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，甚至比刚刚更冰冷。</p>
“要接电话吗？”</p>
尹夏沫一惊。</p>
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按下挂断键！</p>
现在不能触怒他……</p>
屏幕上的“洛熙”两个字消失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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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——</p>
手机音乐立刻又响了起来，仿佛如果她不接通就会一直响下去般的固执，屏幕上重新跳跃闪烁起“洛熙”两个字！</p>
这次她犹豫几秒钟。</p>
却还是没有接电话，用手指按下关机键，手机铃声断了，屏幕变成漆黑。</p>
铃声停止了。</p>
空旷的办公室里死一般静寂。</p>
尹夏沫忽然淡淡地苦笑：“就算我吻了你，你也不会答应捐肾给小澄，对不对？”</p>
“对。”</p>
欧辰转开还停留在她唇上的视线，冷冷的说出答案。心里空落落的疼痛，竟不知道是因为看到洛熙的名字，还是因为她的那个吻就这样失去了。</p>
不想再如猫捉老鼠般地陪他玩下去了，尹夏沫蹙眉说：“到底怎样你才会答应呢？！”</p>
“如果我说，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答应，你相信吗？”</p>
“不相信。”</p>
“哦？”欧辰淡笑，“这么有自信？”</p>
“如果最初你的资料就在肾源库里，不会现在才找到你。你应该是在得知小澄的病情之后，才决定去检查自己是不是适合移植给他的，对吗？”</p>
像他这样的人，怎么会随便去进行肾移植的配型检查呢？而他，居然知道小澄的病情，说明他一直是有派人调查她、关注她的。正是基于这一点，尹夏沫相信跟欧辰还有一线谈判的可能。</p>
“所以，当医生告诉你配型很合适，你就在等我来找你。既然如此，你想要什么条件才能同意将肾捐给小澄呢？金钱，我知道你不会在意，可是，其他的呢？只要我能做到，就一定会答应你！”</p>
尹夏沫沉声说。</p>
“很聪明。”</p>
欧辰赞许地点头，从她身边走开，到酒柜处倒了一杯威士忌，说：</p>
“可是你能答应我什么呢？和我**？和我同居？做我的情人？是不是你以为我会开这些条件给你？”</p>
尹夏沫沉默。</p>
是的，她想过他会提出这些类似的条件来交换。</p>
“你会答应吗？”</p>
目光从威士忌慢慢移到她的面容上，欧辰冷冷地问，声音里有冰冷的嘲弄。</p>
尹夏沫闭上眼睛。</p>
“既然不会答应，刚才又说那些大话做什么？”</p>
威士忌火辣辣地从咽喉一路燃烧到胃里，痛得抽搐了一下。医生嘱咐过他这段时间不能饮酒，可是面对她的痛苦只能用另一种痛苦来转移。</p>
“是要**吗？”</p>
尹夏沫面容苍白，睫毛幽黑地抬起，她定定地凝视欧辰，眼底有两簇令人心惊的空洞洞的火苗。</p>
“要**几次，你才可以把肾捐给小澄？”</p>
手指一紧，险些将酒杯捏碎，欧辰不敢置信地看向她，仿佛她是一个怪物！</p>
“什么？！”</p>
“这岂非很公平，”尹夏沫眼神空洞，“世上原本没有免费的午餐。我的**固然重要，你的肾又何尝不重要，本来也不能白白去拿别人的东西，如此交换也可以心安了。”</p>
只是……</p>
为什么心会痛得仿佛麻木了……</p>
像是绝望。</p>
做出这样的决定以后，生命中，有一些人与事，就会被迫放弃吧？可是，如果没有了小澄，哪怕是完璧无瑕地生活下去，又有什么意义？</p>
眼眸仿佛深冬的湖底般沉黯！</p>
欧辰的神情竟看不出是愤怒还是心痛，他抿紧嘴唇，又倒了一杯威士忌在杯中，仰头一饮而尽，声音有些沙哑：</p>
“真是伟大的姐姐……”</p>
顿了顿，欧辰等到胸口翻绞的情绪平稳下来后，看着她，说：</p>
“可是，你猜错了一点。”</p>
“……？”</p>
“我等你来，是为了告诉你——无论你用什么方式，我也不会把肾捐给尹澄。”欧辰眼神冰冷，“我等你来，只是为了让你听这句话而已。”</p>
“为什么？”</p>
尹夏沫耳膜轰轰作响，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她惊怔。</p>
“因为——”</p>
他冷漠地勾起唇角，笑了笑。那笑容，带着几分残忍的快意。</p>
“——我恨你。”</p>
尹夏沫全身发凉，一种恐惧紧紧攫住她。电光石火间，她突然明白了！冷汗从她的背脊涔涔渗出。</p>
……</p>
……</p>
那晚，弥漫着雾气的樱花树下。</p>
欧辰的面容苍白得仿佛透明，他轻咳，嘴角有抹猩红。漆黑的夜色里，慢慢地，他闭上眼睛，跪在冰冷的地上。</p>
“这样……可以吗？”</p>
树叶被夜风吹得剧烈摇响，修长的背脊挺得僵直，他跪了下去，即使是无比卑微的姿势，却依然有种不可亵渎的倨傲……</p>
……</p>
“……如果是因为我的错，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