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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</p>

“起儿，不要打断娘，有些话，听不懂没关系，但一定要记住。”</p>

云起低低的“嗯”了一声，抬起头。</p>

丑娘伸出手，替他缓缓拭去脸上的泪水，片刻后才开始低声诉说。</p>

她的年纪并不大，但声音中却带着几分苍老：“算起来，那不过是六七年前的事，可是现在想起来，却像是发生在上辈子一样……</p>

“娘知道，你从来不嫌娘长得丑，可是你不知道，娘本来不丑的，一点都不丑……</p>

“娘生在农家，下面还有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，弟弟和妹妹都是继母生的……你外公他重男轻女，但继母待我……却还尚可。只是家里地少人多，我十四岁的那年，遇到了灾荒，日子便过不下去了。</p>

“这时有个继母同村的大娘过来，说可以帮我找户好人家去做丫头，保准能吃饱穿暖，不受打骂，卖身银子也高，爹没怎么犹豫就应了。</p>

“说好了是做丫头的，可到了地方才知道，她根本不是什么继母的同乡，继母她……把我卖到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。</p>

“老鸨儿说我虽然长的不错，可是年纪偏大，身段僵硬，手脚粗糙，关节粗大，没多少□□的余地，让我直接去……</p>

“那天，娘是准备一死了之的，可谁知道却遇到了……”她顿了顿，才道：“一个……男人。”</p>

她不愿说出他的名字，只是垂下眼睑，轻声说了下去：“他告诉我别怕，他替我赎了身，带我去了他的别院。那是一个很大的山庄。虽然他自己很久才会去一次，我很久才能见他一面，但是他对我，真的很好。</p>

“他从不对别人笑，可他对我笑。他从不理别的女人，可从来不会不理我。他甚至会亲手给我做秋千，陪我挑首饰，给我画花样子，教我认字……</p>

“我从来没有那样快活过，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……我……我……没有办法不喜欢他。</p>

“那个时候，我就像一只被染了色、放上枝头的山鸡，可笑的以为自己真的就变成了凤凰。</p>

“我告诉他，我想嫁给他，就算不能做他的妻子，做他的妾，做他的外室，做他的丫头……都可以，只要能陪在他身边，什么都可以。</p>

“可是他却摇头，说对他来说，我就像他的妹妹一样，他会给我挑一个如意郎君，说会给我准备嫁妆，让我风风光光出嫁……</p>

“可我不要做他的妹妹，不要如意郎君，不要嫁妆！我只想嫁给他！</p>

“他之前什么都依我的，只有这一件，无论我怎么求他，都没有用，他甚至开始不再见我。</p>

“那个时候，我像疯魔了一样，他越是拒绝我，我就越是想他。那天我知道他回了山庄，就偷偷跑去找他，看到他一个人喝酒喝到半醉。我……我就……偷偷在他酒里下了药……”</p>

“第二天，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，又羞又喜又怕，一遍遍想着，待会看见他，我要怎么哀求他，怎么让我留在他身边……我就那样等啊，等啊，等啊……终于等到了——一碗药，和一顶花轿。”</p>

丑娘干涸的眼眶里一点点涌出泪水：“他真的好狠啊！好狠！”</p>

她干瘦的手指，颤抖着**自己的脸：“他竟然用一碗药，毁了我的脸，将我送给了别的男人。”</p>

“我的清白，我的容貌，我作为女人拥有的一切，都没了……那个时候，我真的，好恨啊！我好恨！”</p>

“娘！”云起紧紧抓住她的手：“娘，你别说了，别说了！”</p>

丑娘摇头，深吸一口气，继续道：“我本来自以为是的觉得，他就算生气，也不舍得把我怎么样……可我怎么都想不到，一个那么疼我宠我的人，竟然会忽然变得这么狠……起儿，那种忽然从云端，跌落到深渊的感觉，你不会懂的。就像一夜之间，从极乐世界，跌到了十八层地狱……整个世界，都崩塌了……”</p>

云起苦涩一笑：娘，我懂的，我怎么会不懂。</p>

“就像天塌地陷一样，第二天醒来，我看见了我所谓的夫君，看见了自己鬼魅一样的脸，我就疯了……每天不停的哭，不停的闹，不停的寻死。</p>

“最后一次，我去跳河**，夫君追过来拉我。纠缠中他自己掉了下去……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