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 丧钟(第1/3 页)
钟声停了，余韵犹在。傅红雪已到了天龙古刹的大门外。</p>
暗灰色的古老建筑虽已陈旧，却仍可依稀想见昔日的庄严宏大。院子里一座巨大的千斤鼎上铜绿斑斑，石阶上也长满青苔，虽然显得有些凄凉拎落，可是雄伟的大殿仍然屹立如山，廊间的庭柱也壮如虎腰”</p>
这已历尽沧桑的古刹，怎么会突然倒塌?</p>
“疯和尚说的当然是疯话。”</p>
大殿里供奉的神抵，久已未亭人间肉食香火，却还是高高在上。俯视着人类的悲痛和愚昧。殿角已结起蛛网，破旧的神慢在风中飘荡，听不见人声，也看不见人影。</p>
那敲钟的人呢?</p>
傅红雪默默地站在神前心里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，忽然想跪下去，跪在这镀金已剥落的佛像前，祈求平安为卓玉贞和她的孩子们祈求平安。</p>
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变得如此虔诚，可是他并没有跪下去，因为就在这时，大殿外突然传来“克呲”声响。</p>
他转过头，就看见外面有一道惊虹厉电殷的刀光飞舞闪动。</p>
刀光过处，那粗如虎腰购庭技立刻被砍断，只听“克呲、克呲”之声不绝于耳，[岳般屹立的大殿突然开始摇动。</p>
他始起头，立刻又发现殿上那巨大的梁木已往下倾斜。那疯和尚说的并不是疯话飞舞的刀光绕着大殿闪过，这屹立千年的古刹竟真的已将倒塌</p>
那究竟是柄什么样的刀?竞有如此可怕的威力</p>
傅红雪紧紧握着他的刀</p>
这柄刀本是天下无双的利器，可是这柄刀也绝没有如此可怕的威力</p>
“轰”的声震动，大殿已倒塌了一角。</p>
可是傅红雪并没有倒下去。山可崩，地可裂，有些人却永远不倒的6</p>
大殿又倒塌了一角瓦砾尘土纷飞梁上的燕子早巳飞了出去。</p>
傅红雪却还是动也不动地站着</p>
外面不但有那柄足以令神怒鬼怨的天王斩鬼刀在等着他，还不知有多少令人无法预测的杀机</p>
他忽然冷笑</p>
“苗斩鬼，你的刀是把好刀，你的人却是个鼠辈，伤为什么不敢和我正面相对，决一死战，却只敢在背后弄鬼?”</p>
刀光消失，大殿外却有人也在冷笑“只要你不死，到后院来见</p>
这斩鬼的天王笑声如鬼哭，一宇字接着道“我一定等着你”</p>
“我一定等着你。”</p>
同样的一句话，同样的六个宇，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，就有了完全不同的意义</p>
此时此[刻，傅红雪竟忽然想起了那个戴着茉莉花的女人，想起了她倒在地上，那种充满了痛苦、悲伤和绝望的眼色。</p>
她也是人。无论什么样的人，都不会自己愿意受到那种侮辱她这一生，岂非永远都像是处于一所摇摇欲倒的屋子甩，前面无路可进，后面也无路可退．只有等着瓦砾尘土压下来，压在她身上。</p>
傅红雪的手紧握，忽然开始向外走，他走得很慢，走路的姿态看来还是那么痛苦丑恶。可是他既然开始往外走了，就绝不会停下来。</p>
门户已倒塌。飞扬的尘土，遮住了他的眼睛，他从断木瓦砾间慢慢地走了过去。</p>
又是天崩地裂般一声震动，大殿的中央已塌落了下来。</p>
瓦砾碎木，急箭般打在他背后。</p>
他没有回头，他甚至连眼脑都没有眨一眨。这不但要有惊人的镇定之力，还得要有绝对处变不惊的勇气，就因为他能镇定，就因为他有勇气，所以他避开了第一次杀机。</p>
他刚刚一脚跨出大殿的门槛，外面就至少有五十件暗器闪电般打了过来。</p>
如果他吃惊回头，如果他精神崩溃，他就要倒飞去。</p>
像这座雄锗的殿堂样倒下去。</p>
—勇气和信心，就是人的柱子，支持着人类长存。</p>
—只要这两极柱子不断，人类就永远不会灭亡的</p>
暗器刚刚被击落就有两道寒光惊虹般交剪飞来，是一柄剑，一把钩</p>
傅红雪的刀已出鞘，刀光斜削，他的人已窜出。</p>
他不敢停止回顾，他不知道那里还有多少致命的埋伏。</p>
院子里的铜鼎犹在．他瘦削的身子就像是标枪般飞出，落在铜鼎</p>
一阵风吹来，他觉得冷如刀割，割在他肩上，低已被割破四寸长的伤口。那一剑一钩来势之迅急四险，若非身历其境，绝对没有人能想象。</p>
他肩上在流血，刀锋也在流血。刀锋上的血是谁的?</p>
那把钩，当然是公孙屠的鹰缘，剑却绝不是杨无忌的松纹古剑。</p>
这柄刨还比杨无忌更快、更难、更可怕，何况杨无忌握剑的手已被砍断了。</p>
傅红雪肩上的伤是剑伤，他的刀伤了谁?</p>
大殿几乎已完全倒塌，他转身去看时，己看不见人影。</p>
一击不中，全身而退这不但是星宿海的规矩，也是老江湖们遵守不渝的原则</p>
可是那把天王斩鬼刀为什么不再出现了呢?他第一击腰斩奔马，第二击摧毁了大殿，他为什么不向傅红雪出手?他是不是真的会在后院等着傅红雪?</p>
三</p>
后院中清雅幽静，却还是看不见人影，一片青翠的桑木林中，有人曼声轻歌，歌曲温柔委婉，令人黯然销魂。</p>
林中有三间明轩，门窗都是敞开着的。</p>
走进树林，就可以看见一个天神般的巨人，箕踞在益窗的一张胡木床上，披头乱发，用一根金带束住，身上披着件镂金的坎肩，腰下却系着条虎皮战裙，一双豹眼炯炯有光，一身古铜色皮肤也在闪闪生光，看来就象太古洪荒时开天辟地的巨人，又象是波斯神话中不败的战神。</p>
四个轻衫高譬的女人，环伺在他的身旁，一个手捧金杯，坐在他膝上，一个为他梳头，一个为他脱靴，还有一个正远远地坐在留下，曼声低唱。</p>
她们正是那天和鬼外婆同乘一辆板车而来的，她们虽然都已不再年轻，却别有一种成熟的妇人风韵。</p>
若不是成熟的妇人，又怎么能承受这健壮的巨人?</p>
屋角燃着一炉香，矮几上摆着柄刀，刀柄长一尺三寸，刀锋长七尺九寸，华丽的鳖鱼皮刀鞘上，缀满了耀眼的珠宝。</p>
这柄刀就及天王斩鬼刀t这个人就是苗天王?</p>
傅红雪踏着落时，慢慢地走过去。他已看见了这个人，他的路上虽然还是完全没有表情／可是全身每根神经都已绷紧。</p>
力能摧殿堂、腰斩奔**刀，本只有在神话中才能寻找，可是现在却偏偏已在他跟前出现了。</p>
窗下轻歌的女人，只回眸看了他眼，欲声依然如旧，听来却更凄凉。</p>
手捧金杯的女人忽然叹息一声，道“好好的一个人，为什么偏要亲送死。”</p>
梳头的女人冷冷道“因为他就算活着，一定也不好过”</p>
脱靴的女人却吃吃地笑了起来，道“我喜欢看杀人。”</p>
梳头的女人道“杀这个人却未必好看。”</p>
脱靴的女人道：为什么?”</p>
梳头的众人道“看他的脸色，这个人可能连一点血都没有。”</p>
手掺金杯的女人道：“就算有，也一定是冷的。”</p>
脱靴的女人还在笑：“冷的血总比没有血好，我只希望他有点血就够了，我一向都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。”</p>
傅红雪已走到窗口停下来，她们说的话，他好像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见。</p>
他真的连个宇都没有所见。</p>
因力他所有的精神力量，都已集中在这天神股的匠人身上。</p>
他忽然问：“苗天王?”</p>
苗天王已伸出了巨大的手掌，握住了摆在矮几上的那柄刀。</p>
傅红雪道：“这就是天工斩鬼刀?”</p>
苗天王伶冷道“有时斩鬼，有时杀人，只要刀一出鞘，无论是人是鬼都必将死在刀下。”</p>
傅红雪道：“很好……</p>
西天王豹眼中露出了惊讶之色“很好?”</p>
傅红雪通“你的刀已在手，我的人已在刀下，这难道还不好t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