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九话渐渐迫近8(第1/3 页)

从乡下回家之后小阿袁发起了高烧，连着好长一段时间被梦魇缠身。</p>

他一闭上眼就是那栋白色的洋楼。花园里花草浸没在淤水里，秋千随枯树委顿在地。</p>

他仍困在其中，孤身一人东躲西藏。厚重的铁门反锁着，玻璃窗外雷电撕开了夜幕，瓢泼大雨遮得天地一片茫茫。</p>

房子里有时灯火通明，人来人往言语喧闹，他们从他身边穿过，他们全都看不到他。</p>

更多的时候整栋楼是漆黑一片，看不见的女人的哀泣与孩童的嬉笑，间或有男人的怒吼，桌椅翻倒的哐啷声，钝器砍过硬骨发出咔咔的响动，鲜血滴滴答答时快时慢地滴落，像是奏出了一首轻柔的摇篮曲。</p>

光怪陆离的影像在梦接近尾声时，交汇成可怖巨大的黑影，如恶兽般，向着他咧开獠牙遍布的巨口。</p>

小阿袁擦着眼泪迈着小短腿，在无穷无尽的长廊里疯狂地奔跑着。恶兽那腥臭的长舌时不时舔过他的脚踝，他的小腿上渐渐攀满了一张张漆黑的手印。</p>

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这么被吞噬之时，长廊的前方突然亮起了一抹灰光，他的哥哥站在那，像是一团浮游的灵。</p>

男孩向着他伸出了手，小阿袁一把抓得牢牢的，只觉得手中像困了一团冰。他的小脸上已分不清是泪还是汗水，他急吼吼地拉着男孩道：“哥哥，哥哥快跑！后面有东西在追！”</p>

男孩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：“阿袁，你该回去了。”</p>

小阿袁道：“那哥哥你呢？”</p>

“我？”男孩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身后，长廊更深处有无数的人影拧纠在一处，正朝着他们逼近，他却仍是不急不缓，“我得等它们。”</p>

小阿袁瞪着那如恶兽般的巨大黑影，害怕的同时又忍不住问：“它们是谁？”</p>

“它们呀，”男孩笑了起来，他的笑容咧得很大，嘴角都要划上了耳根，他笑得那么诡异，然而垂落的目光却有一丝丝的温暖，他望着阿袁低声道，“它们是赋予我生命的存在呀。”</p>

小阿袁听不懂，尽管怕得浑身有些发抖，然而他还是固执地道：“哥哥等它们，那我等哥哥。”</p>

男孩没有说话，他只是笑着对他摇了摇头，然后轻轻把他往后一推。</p>

小阿袁一瞬间从梦魇里挣脱了出来，始终不退的高烧很快就降了下去。</p>

那之后小阿袁还常常梦到自己跑回那个洋楼里，然而楼上楼下空空如也，没有了鬼怪，更没有了哥哥，只有他的脚步声，在腐朽的台阶间，孤零零地回荡着。</p>

小阿袁以为再也见不到他哥哥了，他甚至怀疑那只是他在外公家做的一场梦，那男孩确实不是他的哥哥，而是老人家口中深林的山魈。</p>

这个怀疑一直持续到阿袁小升初的那年暑假。</p>

那日刚巧阮父因加班不在家吃饭，补习班下课之后阮袁就自己慢吞吞走回家。</p>